第五章
''所以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玩了一天吗……''温思琦一脸生无可恋,''大业呢大业?''
''大概……吃掉了?''蓝莉有点尴尬,''不过最近都没什么动静好吗?所谓的敌人说不定只是温家的仇人?并没有'一统江湖'这种中二的梦想?''
''喂喂喂……''温思琦扶着自己的脑壳无力地叹了口气,''同学,灭门啊灭门,这可是灭门诶……所以说你觉得灭门到底是怎么样的啊?!''
''啊啊,我脑补的就是,冲过来一群人,打成一团白烟,然后就血溅三尺了嘛。''蓝莉吐吐舌头,''你知道的嘛……''
''说实话,你脑补的是二头身还是火柴人?''
''……''
''所以果然还是没有get到点吧……''
''夜市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赞!小学他们自己回家的都能逛小店,失去这种乐趣真是人生一大遗憾呐……啊啊啊蓝莉快点看这个!''打头的蓝苏突然停下来等了等两个软趴趴跟在后面的人——或者应该说软趴趴的温思琦和淡定脸的蓝莉,而蓝苏小盆友一直精神抖擞,自顾自地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很久了。
''话说你小学一直是父母接送的吗?''温思琦有点好奇。
''不是啊,因为我家很远,我爸也很忙的,每次都是司机来接我,家长会什么的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来过。''蓝苏漫不经心地抱怨,''每次都刚——刚——好——有事,我家司机代开家长会那么多次,都和老师混熟了。这样忙也是神了。''
''诶,你妈妈呢?''温思琦觉得有点不对,不经大脑地问出口。蓝莉的表情一变,似乎被这句话吓到了。
''我妈妈死了啊,很早的事情啦。''
温思琦觉得自己应该剁嘴。
蓝苏倒是很淡定的样子,一连串地继续扯下去,语气一如既往的欢快仿佛只是在评论今天的天气或者蓝莉的爱好,''跟你们讲我妈据说超帅的,很英气的!诶诶诶你们不要拿这种沉痛又抱歉的表情看着我好不好我很紧张的!我妈在我出生那年就翘了,放轻松我不怎么难过这个话题的啊啊啊!''
拿这种沉重又抱歉的表情看着你真是不好意思哦。温思琦冷漠脸。
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欢快不起来吧?蓝苏你这个样子才叫奇怪好不好?
''话说我是跟我妈姓的喔,她叫蓝溪,名字好听吧!就是后来和全职里那个蓝溪阁撞了迷之尴尬。其实我觉得我爸除了忙了一点,哦,两点?三点?反正除了太忙以外真是五讲四美好男人诶,你看我都跟我妈姓了,大概也是他情深深雨蒙蒙的一个证据?''
''话说回来,我阿姨也叫蓝溪诶。''蓝莉熟门熟路地抓着蓝苏话语的空隙插了进来,''而且也英气也英年早逝也和姨夫生了个孩子。蓝苏你要是个男的我就当场认亲了。''
''她就是个男的也没巧到和你表哥同名同姓吧?难道和蓝苏认识后就没见过面了?''温思琦冷静地指出蓝莉的漏洞,接过转移话题的火炬。
''我没见过他,连名字都不知道。''蓝莉一脸无辜,''我阿姨过世后我们家就和姨夫莫名其妙地断绝关系了,具体为什么根本没提过。''
''说不定蓝苏你就是因为你爸思念你妈被动了个变性手术。''温思琦脑洞大开,''然后你们本来应该是失散多年的兄妹。''
''蓝莉你姨夫叫什么?''蓝苏似乎有将这个鬼畜的脑洞当真的意向。
''额……好像,姓林?''
''乖儿子快叫哥哥!''蓝苏激动不已,迅速伸出魔爪开始蹂躏一脸懵逼的蓝莉的脸。
''……我说,这辈分乱了吧……''温思琦满脑袋黑线,刚才的沉重早已不翼而飞。
''喂,我的内心可是刚刚受到了巨大的创伤诶。''蓝苏就眨着眼扬起一个不知廉耻的笑容,一点也不像受到巨大创伤的样子,''要关爱留守儿童空巢老人蓝苏苏哦。''
''……''所以到底是留守儿童还是空巢老人?
''蓝莉思琦快点来!这个好玩!''这家伙又跑开了,马尾一晃一晃的,恢复能力让温思琦叹服。大概从脱线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两个姓蓝的还真是一个画风的。说不定还真是……什么鬼!收起你的脑洞!
为了防止自己的脑子被脑洞吞噬,温思琦停止了奇怪的念头,有点无奈地走上前去,''什么嘛……''
''喏,就是在纸船上写下自己的愿望,然后放到水里漂走。多简单但是很好玩是不是?小时候一直眼巴巴看别人玩这种小玩意儿,现在终于可以上手啦!''
''……''温思琦觉得自己头上的黑线更密了。
并没有电视剧里那种壮观的效果,千只纸船平缓地飘在清澈开阔的湖面上什么的。小店边的桥下只有一条黄不拉叽的河,水流不湍急但也绝不能算平静,寥寥几只纸船被冲得歪歪扭扭的,脏兮兮地在昏暗泥泞的河对面搁了浅,有的似乎还缀了小灯,遥遥闪着不明意味的光。
''买几只呗?便宜的。''菜市场常见的中年妇女指指小摊边缘的纸船问他们,态度冷淡。显而易见,纸船根本不是什么有利可图的热门货。
''嗯,多少钱一只?啊啊这种有灯的要贵一点吧?还有这种包了,啊,锡箔的?要不还是这种吧,蓝莉蓝莉过来看看……''而自顾自碎碎念着的蓝苏已经开始掏钱包了。
温思琦扶着额头,无奈之余又觉得有点温暖可爱。蓝苏似乎又嗡嗡嗡地说了不少话,捏着几只纸船在她眼前晃动。她无奈地笑着,随手拿过一只,随意却又带着一点突如其来的认真郑重。
''早日练好剑,找齐七剑。''她这样写,想想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妥,补上一句,''大家都要活下来。''
笔在写到那个''活''字的时候墨水突然滞了一下,温思琦又重新写了一遍,还把纸船戳了个洞。''真是的,这纸质……该说不愧是地摊货吗……''她轻声抱怨着,掩饰自己的不安,''啊啊,反正这种破纸质也做不了一个flag啊……''
温思琦蹲下身来,纸船挣脱她的手歪歪斜斜地没入暗黄浑浊的河水中,一转眼就不见。
''蓝苏的愿望是什么呢?''似乎是想把关于flag的迷信想法抛在脑后,温思琦笑着抬起头问边上扶着膝盖依旧盯着水面纸船的蓝苏。
''就很正常的愿望,希望身边人都平安咯。''蓝苏头不偏眼睛不眨,语气却有些奇怪地认真起来,''我真希望……''
随即没了下文。
专注到话痨本色都不要了啊……温思琦嘴角抽搐,仰起头,''蓝莉呢?''
''同上啦,毕竟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。再就是我本命一定要复活啊!''蓝莉竟然也莫名其妙地兴奋了起来,''你的愿望是什么?天下太平?''
''啊……''
''抓住他!就是那个破袖子的蓝衣服!他扒了我的包!''相当洪亮的男声穿透人群打断了温思琦的话头,应声而来的是一个闷头冲过来的男子,挎着一只毫不起眼的蓝灰色包,右手的袖子被不知什么划破了,隐隐约约透出血迹。看来他本是为了没入人群马上就找不出来做的装扮,却出了点意外。听到喊声,男人低低咒骂了一声,转头就向桥上冲去。
''喂,等等!''蓝莉扔下两人就追了出去,尾随那人冲进河对岸粘稠的黑暗中。
''喂!蓝莉!''蓝苏一下子就冲了出去,一边用温思琦听到过的最大分贝喋喋不休,''你是傻逼吗?正义感来的猝不及防还是打算未成年女学生大战穷凶极恶歹徒?!一个人跟出去被拐卖了我可不负责救你啊!喂喂喂你等等我!思琦记得报警报警报警!''
温思琦被这个急转直下的情节发展搞得有点懵,一边打着110一边调动着自己蹲得有些发麻的腿赶快跟上。跟着蓝苏拐了几个弯,眼前的人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下一个拐角处,只隐隐约约听到蓝苏的呼喊声。
''等等我啊喂!向哪儿走……''她喊了几声,一边大步跑着。
没有回应。
这就很尴尬了。
温思琦只好慢下来,又循着记忆里蓝苏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,停在下一个岔路口,踌躇着要立即掉头回去还是摸索前进。急促的喘息和心跳渐渐平复,夜安静得她心里有点发憷。河的这岸是片建筑工地,到了晚上也没有路灯,在手机屏幕惨淡微光的映衬下怎么看怎么不对。
要不还是给蓝莉打个电话?她一定没问题的吧……一个扒手松松的……他只要停下来,转过头打算欺负小女孩,然后就可以一手刀劈倒了……
''有一个老师深夜回家,看到路边一个马尾辫的小女孩蹲着哭……''温思琦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段话来,这是白天她用来吓蓝苏的经典鬼故事之一。
''又是小女孩,不是小女孩被鬼搞死就是小女孩是灵异生物,天天欺负小女孩,小女孩招谁惹谁了……卧槽也是我作死……''她轻声骂着,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,毕竟大晚上的脑补鬼故事一点也不有趣。
''她拍了拍她的肩,问她是不是迷路了……''可鬼故事非常不听话地继续播下去,尽管清楚地知道接下来是什么,也尽管和蓝莉一起鬼畜过这个鬼故事,温思琦还是一点也笑不出来。她翻着号码簿试图寻找蓝莉的手机号,手指颤抖得厉害。
''小女孩转过头……''
''妈蛋你不要转过头!你个死海藻!''温思琦悲愤地使劲抵抗着想把后续从脑海里赶出去,然而收效甚微。她有点惶恐地环顾四周,只觉得有股隐约的寒气从脚底窜上来。
''滴,滴,滴,滴……''平静的机械音一声声响着,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''卧槽……这天真冷……妈蛋不装路灯是个什么鬼啊……真没法想象蓝苏是怎么无所畏惧地冲出去的,双蓝绝逼真爱啊……画风不对画风不对……我们不是出来浪的吗我的妈……这到底是什么神展开啊……''温思琦紧盯着屏幕碎碎念,妄图驱赶马尾辫带来的糟心的恐惧感。她把一只手举到嘴边哈着气取暖,看到白天残留的白色药膏,不禁抿了抿唇。刚刚那艘纸船上戳了一个洞的''活''字又在心里浮现。
''肯定没事的……如果是蓝莉,一定!''她突兀地大声说出来,马上又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。
''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,请稍后再拨……''提示音平静毫无波澜地响起来。
她突然听见脚步声,在提示音声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温思琦拔腿就跑。
''小妹妹!''身后人及时出声才避免了温思琦更彻底地迷路的尴尬,洪亮的声音略微有点耳熟。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停了下来,毕竟眼前黑魆魆的街道显得相当吓人,况且她的腿已经很丢脸地软成了泥。
''刚刚和你一起的两个小姑娘呢?!有没有见过那个扒手?''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就是那个丢了包的人。温思琦松了口气,''她们追过去了,我跟丢了。等会儿应该会打电话过来的吧,叔叔放心。''
''会不会有危险?''他眉头紧锁,''真是抱歉啊,把你们卷进来。下次出门要小心点,考量一下自己的能力,安全第一。''
''嗯。''温思琦点点头,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,只是挂念着蓝莉,却是有些心不在焉。她相信冰魄剑主的能耐,但是对她的防阴谋诡计能力深表怀疑,而蓝苏小朋友能不能追上大概使上了轻身功夫的蓝莉还是个问题……
于是铃声很应景地响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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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就要脱离轻松愉快的日常啦(≧∇≦)